薛均安快步跟上,“小女薛均安,参见陛下。”
一硬一柔,两道声音,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二人身上。
“爱卿,你这是什么意思呢?”朝堂上的徐胜冷哼一声,表情很是不爽,“孤要薛府三小姐嫁给孤冲喜,你却跟孤玩起‘狸猫换太子’的戏码,这合适吗?”
视线略过檀棠生的脸,皇帝轻蔑一笑,“就算玩‘狸猫换太子’也罢,还派人来抢亲,薛谭!你可知罪?”
薛谭的头埋得更低,“臣知罪,还请陛下……”
话没说完,薛均安打断道,“二姐和檀家公子自小青梅竹马,早已私定终身,檀家公子想必也是性情中人,未曾与薛家诉说抢亲一事,父亲并不知晓其中缘由,还请陛下恕罪。”
“好,”徐胜缓慢的眯眼,目光逐渐转移到薛均安垂下的脑袋上,“那就由你来给孤说说,昨日为何逃婚?”
薛均安面不改色,“大婚当日,小女误感风寒,面部起疹,可怖至极,怕洞房花烛将恶疾传染给皇上,这才出此下策,让二姐顶替小女,嫁入皇宫。”
伶牙俐齿。
徐胜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女子来了兴致,勾勾嘴角,“那就抬起头来,让孤瞧瞧怎么个恶疾。”
“昨夜父亲连夜请来郎中,今日红疹已消散大半。”说罢,薛均安顺从的抬眸。
肤若凝脂,乌发红唇,眸含秋波,皮相和骨相都达到了绝无仅有的境界,可惜年纪尚浅,眉间稚气未散,只能算是个小美人儿。
小美人儿也足够了,徐胜见到她时,连眼睛都亮了一下,“啧,还真是貌美如花。薛谭,你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。”
“臣不敢……”薛谭说。
与皇帝对视的这一秒,薛均安不动声色皱了下眉。
徐胜已至知命之年,眼下发黑,气色极差。
不是他。
薛均安见过灭国妖魔的画像。
攻略对象不是他……
奇怪,道长分明说那妖邪是一国之君。
不是皇帝,那是皇子?
未等她想出个所以然,大殿斜侧的珠帘后传来一道声音,“父皇还真是,一如既往的贪图美色。”
帘后,徐让欢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的玉佛珠,“儿臣以为薛二小姐和檀公子情投意合,父皇何不放了这对有情人,也算是善事一件。”
“那怎么能行?”老皇帝第一次反对他的话,“欢儿既然这么想做善事,便多替孤去寺庙上上香吧。”
啧。
徐让欢眉一挑,笑,“好啊,儿臣自然会给父皇上香,不过……”
像是想到什么,徐让欢眼眸不自觉一深,笑容也随之消失不见,没几秒,他又重新挂上笑容,语气里颇有些威胁的味道,“父皇,儿臣这般听话,您是否也该听话些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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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不知这话里暗含何等玄机,徐胜闻言,脸色瞬间大变,沉稳的调子里掺杂了几分惶恐。他咽了口唾液,“孤可以放了他们三人,不过,这薛三小姐总不能不嫁给孤冲喜了吧?”
听得出来,他是真的怕他。现在已经怕到,在文武百官面前都不装了。
指间佛珠轻捻,徐让欢缄默一瞬,笑得更欢,“问我作甚?问她啊。”
徐胜这才颤颤巍巍将脑袋朝向薛均安。
原以为薛均安会同其他女子一般,哭哭啼啼惧怕这所传闻中的“‘食人’皇宫”,没曾想,众目睽睽之下,薛均安一双眼睛盯紧帘后,随即面无表情,“我嫁。”
不管攻略对象是皇子还是皇帝,只要她嫁入宫中,就离任务完成更进一步。
“安安你……”
只可惜檀棠生不懂,眼前的薛均安早已不是与他朝夕相处的薛均安。
朝堂之上,他不得不将指甲扣进指尖,直到血红沾上指腹,才压抑住内心的不甘。
最终,以檀家公子、薛二小姐被鞭笞三十,薛老爷官降两级结束这场闹剧。
一切恢复正轨,薛均安明日嫁入宫中,今日便在徐胜吩咐下,于金銮宫住下。
薛家父女深知檀家大公子与薛均安两情相悦,于是假意向皇上请求与薛均安道别,实则让两个有情人见上最后一面。
金銮宫内,檀棠生哑着嗓子,“安安,”
他先是唤她一声,接着用最温柔的语气进行最不像质问的质问,“为什么……昨夜没来呢?”
檀棠生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笑,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别那么狼狈,哪怕是刚经历鞭笞三十的剧痛,依旧用最温柔的嗓音同她说话。
可惜,薛均安不懂情,亦不懂爱,几百年来,她只尝过痛苦的滋味,她没办法与檀棠生共情,“昨夜我病了,父亲不让我出门。”
死而复生一事说来奇怪,她干脆一字不提。
气氛安静下来,檀棠生轻轻的说,“好。”
轻到仿似是用尽了全身最后一口气力,“只要是安安说的,我都相信。”